如果问到你对泰国的印象，出现在你脑海中的关键词有哪些？冬阴功汤，芒果糯米饭，还是红灯区或者色情文化。不管你的兴趣在哪方面，你对「人妖」这个词应该都不会太陌生。
作为泰国旅游业的一大卖点，许多人脑海中的「泰国人妖」大概是这样的：
如果你了解得稍微多一点，你大概也听说过她们：
泰国著名变性女演员Poy在《扫*》中的剧照
泰国变性女模特Yoshi
最不济，你应该也见过这几位大名鼎鼎的不一样的美男子：
《不一样的美男子》中八位「人妖」定妆照
「人妖的定义」
「人妖」翻译成泰语，是一个本土词「kathoey」(?????)。而我们平常说的ladyboy则一般特指从事舞台表演或者色情行业的「katheoy」。
作为生理特征的性别(sex)和作为身份认同的性别(gender)在泰语语言中并没有区分。在泰语中，不管是在日常还是学术用语，生理性别(sex)，心理性别(gender)，性取向(sexuality)，以及性行为，都是用同一个词「phet」(???)概括的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现代流行的性别理论中，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的区分，以及其他许多对变性人(transgender)的研究，都是建立在男性/女性(male/female)的生理性别二元论基础之上的。而这个理论框架在泰国并不适用。在泰国的性别理论框架中，描述更准确的是男性气质/女性气质(masculinity/femininity)的二元论。
我们可以把泰语中的phet想象成一条线，线段两端分别是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，那么所有的“与性相关的概念”，比如“男性”，“女性“，“异性/同性恋”，“异性/同性性行为”等等，都是根据其男性或女性气质的程度，在这条线上占据一个独一无二的点，即“性别构建”很大程度上是由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决定的。
在这个前提下，作为一种自我身份认同(gender)，简单的把「人妖」翻译成「跨性别」(transgender)，「变性人」(transsexual)，或者因为有的人妖做了部分变性手术，可能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特征，因此将她们归类为「雌雄同体」(hermaphrodite)，都不准确。
「人妖」这个定义，是由女性气质的程度来决定的。
这个气质几乎与其生理特征无关，而「人妖」也是一个流动的概念，而非一种固定的状态。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的、自我认同为女性的生理男性，都可以被称为「人妖」。行为偏女性化的男同性恋有时候也被定义为「人妖」，因为在泰国，同性恋被看作是“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混合的心理状态”导致的结果。
异性恋正统主义规范下的泰式性自由
“Queerparadise”这样的描述，以及对「同性恋」和「人妖」的接受度让许多人对泰国的性自由有不同程度上的误解。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，「人妖」角色开始逐渐在泰国的电视电影银幕中出现，成为一种独特的泰国电影文化。观众似乎对人妖的爱情生活以及他们自我认同的挣扎非常感兴趣。
电影《人妖打排球》海报
电影《美丽拳王》海报
然而，「人妖」之所以在主流社会中的接受度高，是因为即使他们没有接受任何激素治疗或变性手术，他们依然被认为是“活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”。
作为一个佛教国家，泰国佛教文献这样描述人妖：对男性感兴趣的生理男性会失去他的男性气质，获得女性的心理和身体的特征，因此他可以和另一个男性发展一段异性恋关系。
换句话说，人妖群体的接受度高是因为他们的“直女取向”和他们的“心理女性”身份相匹配，符合泰国主流的异性恋正统主义(heteronormative)价值观。
这里可以拿男同性恋(gay)来作对比。在泰语语境中，gay特指男性特质明显，并且取向为男的男性。由于这不符合异性恋价值观，两个具有男性特质的男性相恋在泰国是比人妖更不能接受的存在。因此同为酷儿电影，《曼谷之恋》上映的时候在泰国却引起了很大的争议。
电影《曼谷之恋》剧照
“钻石中的钻石”
我们平时在社交网络上可能看到假象，觉得在泰国，许多「人妖」，尤其是做过了完整变性手术的「人妖」，他们的感情生活并没有太大的障碍。事实上，虽然接受度比gay高，但是人妖要找到稳定交往的男友并不容易。
「人妖」虽然会与“同性性行为”有关，但是他们内心的女孩子决定了他们自我对感情的定义是“异性恋”。
“要找个稳定的男朋友太难了。大多数人可能觉得我们喜欢的是gay，其实不是这样。”笔者在泰国做田野的时候，受访者这样说道，“我们对直男感兴趣，而直男喜欢直女。”
这样的情况并不会因为「人妖」受教育的程度就会变好，甚至可能变得更严重。
一位毕业于泰国最高学府的「人妖」对我说，中产阶级以及受过高等教育的直男更在意自己的名声，也更不愿意跟一个「人妖」交往。因此，同阶层的「人妖」想要有稳定的感情是难上加难。愿意跟「人妖」交往的直男简直是“钻石中的钻石”(diamondofdiamonds)。
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，就是「人妖」有时会不得不屈就与另一个「人妖」（比如行为女性化的男同性恋）交往。
“我觉得我在跟一个姐妹约会，但是起码这样我还有会可约。”我的受访者这样说。
现在再提起泰国人妖，出现在你脑海中的关键词是什么？
在色情文化和不知名的异域遐想之外，他们跟你和我一样，是有生存压力，有情感需求的普通人。
最后，看过本文后如果有任何与泰国人妖相关的想法与经历想分享，也欢迎私戳留言后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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